今天下午有点清闲,闲下来想起老父亲病后的一些事,乡里乡亲的那些简单朴素的事。
上次老父亲出院以后,回到了老家,随时等待老天的召唤,时刻准备着。那天傍晚陪着老父亲回家,百感交集。当天晚上,一些近亲和邻居闻讯赶来问候老父亲。第二天一大早,陆续有我称之为婶子、老嫂子、孙媳妇一类的提着牛奶、鸡蛋、点心等来看望(我叫大娘的老女人倒是还有两个,却也行动不便了),一拨一拨的。俺们兄弟达成了协议,探望可以,礼品不留,一律带走。这样做,看起来不近情理,实际上怕受不起太多的人情,老父亲已经吃不下多少东西,如果过世,无法一一去还这个人情。来的人多了,送的东西也多,谁也没时间和精力麻愣不来具体谁送来的什么礼品。于是,谁陪床都要瞪大眼睛看清谁带来的什么东西,走的时候让人家捎走。但,有一些人并不领情,硬是扔下东西就走,追都追不上,近便的话就跟随着麻利地送回去,太远的也就罢了。
接下来的几天里,前街、后街乡亲纷至迭来地看望,有父亲的老相好,也有兄弟姐妹的交往,一千二百口的大村,几百人登门是现成的。据说我的父亲是目前村里最年长的男性村民,在村里生活了八十七年,熬走了一批批老人,直至他自己成了目前的最老,不说他的德高望重,不说他的乐善好施,不说他的正直善良,只说年龄,足以让村民仰视。
我在家的那几天,每天的任务就是接待,早早烧开水、泡上茶,来探望的乡亲功夫大点的坐下来喝两碗聊几句,忙地里活的站站就走,老父亲躺在炕上接受着乡亲们的问候与祝福。接下来的日子,客人渐渐稀少下来,只是那些走的近的、关系铁的还会一趟趟地赶来探视。
前街上的步武大爷爷,大概也有八十多岁了,老伴瘫痪多年前些天才过世。父亲回来的第二天也赶来看望,老爷俩相拥而泣,父亲老泪纵横地说:“大叔,咱爷们的情谊,这回怕是到头了啊!”人之将去其言也善,父亲可能感到大限将至,每每有相熟的老爷们、老弟、老弟妹来探视都要流泪,说的每句话都让人心碎;七十多岁的德化二哥几乎每天来一趟,每次都不空手,吃的喝的随手放下就走,弄得我只能提上一箱牛奶回访;同爱家的三婶子,没什么好拿的,听说父亲便秘,从地里挖了一小把菠菜送来;立清家的二嫂也快八十岁了,把自己儿女孝敬的稀罕东西怀揣腰掖地送来让她那老叔品尝;立省家的嫂子是个咬舌子,说话含混不清,一口一个“二鼠”喊着,把她大闺女送给她的蛋糕放到炕头上,咱且不说那自己不舍得吃的蛋糕不知道放了多久,早就发霉变质了,但这也是心意,必须领着她这个人情。
五一的时候,父亲搬到了中街的大哥家。晚饭的时候,东邻八十三岁的大婶子颤巍巍地迈着小脚送来一碗萝卜丝稀粥。N年前就这样,她家做了什么好吃的都打发孩子送我家尝尝,自然我家如果有什么稀罕吃的也会送她家一份,多年成习惯。父亲随俺弟弟去后街住以后离的远了这个习惯才慢慢淡下来,这次一搬下来就又立马恢复过来,此所谓远亲不如近邻,况且本身就是近亲,她家老兄弟只大叔一个,我家只父亲一人,故而来往密切跟亲兄弟一般。
父亲病重的日子,每逢节假日、双休日,我都要回去陪上几天,尽我做儿女的本份。因为公务在身,我在家的日子总是少的,至于还有多少乡里乡亲来看望过父亲,我知之甚少,不可能一一记之,但就我本身感受到的足以让我心生感动,感动这质朴的情感,感动这浓郁的乡情,这个村有我的至亲,有我的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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